今天想聊一聊这样一部电影,居室保洁13825404095是目前院线电影里比较冷门的一部,叫作《姥姥的外孙》。
可能有人说,这种家庭片有啥可看的,不就是那些套路吗?
其实只要说出电影的英文直译片名——《如何在姥姥死前搞到一百万》,其中的荒诞和讽刺就已经不言而喻。
但本片又不止于此。
透过一个家庭的故事,观众可以看到代际创伤、同胞竞争、重男轻女、身份政治、遗产争夺、养老难题等一系列问题。
往大了说,这都是社会议题;往小了说,这是每个家庭共同的难题。
家庭琐事贯穿了整部影片,却让抽泣声充斥着影院。
电影没有任何故意的戏剧冲突,也没有粉饰亲情背后那层人性的市侩,一切都平淡自然,真实可感。
这背后的深层情绪,正如豆瓣网友的那句短评所说:
为了让大家可以更细腻和直观地感受到这两点,我会节选片中的部分桥段具体聊一聊。
【尽可能不剧透太多,介意的朋友请谨慎阅读。】
具象的老年人处境
先说整个片子的设定,故事发生在一位确诊为肠癌晚期的老人身上。
时日无多的老人,一下成了家里的“香饽饽”。子孙争着照顾,氛围整得像排位赛,大家各凭本事“竞争上岗”。
嘴上是心意,心里是生意。
虽说家产不多,但大家都想在最后搏一把,争到老人的房产。
本片的男主阿安也是在这时候加入“遗产混战”的,阅历丰富的老人当然知道孙子的想法。
吸引孙子的是真金,姥姥想要的是真情。
可这两样东西到底能不能等价交换,谁都不知道。
当动机不纯的孙子为了他的目的不断去深入姥姥生活的时候,一个熟悉又立体的东亚家庭,慢慢展现在了观众眼前。
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了老年人的生活,重新认识了老年人。
首先展现在眼前的,是非常具象的孤独。
这种孤独蔓延出来的地方,一个是姥姥的冰箱,另一个是姥姥的卧室。
先说冰箱。在男主刚到姥姥家的时候,电影给了一幕,是男主的妈妈在清理姥姥的冰箱,清理的同时还抱怨冰箱里东西都臭了,要给她扔了。
姥姥是怎么说的呢?她说你扔我了我再去捡回来。
起初我认为这是老人家平时吃不下放冰箱里忘记的东西。
电影没有给太多镜头在姥姥的日常饮食上,不过每逢一家人聚一起的时候,姥姥都会做很多饭菜。
姥姥的心意是确定的,儿女的出现是不确定的。
那没人吃的饭菜去哪儿了呢,一切不言而喻。
这还只是日常的家庭小聚,碰上过年又是另一番景象。
如果让姥姥选出一年中最讨厌的那天,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春节过后的那一天。
片中姥姥提到这件事的时候,原话是:
“冰箱里塞满了剩饭剩菜,我一个人要怎么吃啊?”
她吃不掉,也舍不得扔,但她舍不得扔的不是食物,是她记挂的亲情。
而在那发霉的冰箱里,装着的是一个老人的孤独。冰箱就是她的时间暂停器,仿佛只要这些食物还在,家的氛围就还在延续。
如果冰箱是一种暂停和延续,那么姥姥的房间则是充斥着对过往的回忆。
关于这点,房间里那些泛了黄的老照片足以说明一切。
当得了癌症的姥姥,在那个充斥着亲人照片的房间里做了噩梦,睡梦中一遍遍哭着说她害怕,身边却没有人时,比起无助,孤独来得更直接和猛烈。
这种孤独,并不会因亲人守在身边就得以缓解。
当一家子聚在一起,没人在意她想要打牌的诉求,儿女的话里话外不是讨论钱,就是推卸责任。
和亲人在一起的老人,脸上的神情是空洞的。
她的存在像是一个被觊觎的果实,每个人都在等“瓜熟蒂落”的那一刻。
当孤独一点点侵蚀了一个老人的生活时,一种叫作“老人味”的东西,便会爬上他们的身体。
在电影开头,曾长期照顾爷爷的表妹阿梅,就问过男主阿安去看姥姥时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,阿安说,就是“老人味”。
表妹也很明确地告诉了阿安,要想成功拿到遗产,至少得待到闻不到这种味道才行。
这像是一种嗅觉层面的接纳,也是真正融入另一个人生活的体现。
当男主真的闻不到那层气味的时候,电影也进入了另一个阶段。
这也是我想说的第二点,就是电影到中后段,祖孙间那种微妙的、难以分辨的感情。
微妙的祖孙关系
本片最妙的地方就是将镜头聚焦在祖孙而非子女身上。
对很多人来说,融入我们童年生活最多的不一定是父母,很大概率是家里的老人。
此时,孙子刚出生,老人刚退休。不再被社会“需要”的老人和还没进入社会的孙子,相遇在同一屋檐下,两人都在一个较为纯粹的状态里。
如果说东亚家庭的生意经是养儿防老,基本到了孙子这里,功利心最少,无条件宠溺更多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老人的退化和孙子的成长,也在同时发生。
本来感情最好的孙子,也最容易变成同一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电影并没有避讳这一点,在男主阿安和姥姥的相处里,就很明确地把这些问题点出来了。
姥姥记得阿安怕鬼,记得阿安小时候考试考第一名,记得阿安无心说的那句石榴只能给他吃。
但阿安不记得姥姥爱吃什么,哪怕知道了姥姥想吃炸鱼,他也会因为懒得排队跑去买个“平替”回来。
而在知道有利可图之前,阿安对于姥姥得了癌症这事,呈现出的反应是“与我无关”。
这也是很多祖孙关系的现状,虽然孙子得到的宠爱最多,但也忘得最快。
说得难听点,老人等于麻烦,孩子又讨厌责任。
再加上社会关系上孙子需要承担的责任最少,这也让孙子的成长过程中,后续能和老人创造的回忆更少。
很多长辈的衰老,孙辈是感知不到,也更无所谓的。
拿片中的阿安来说,以前的家庭聚餐他是从不出现的,最开始陪姥姥去医院,他也是临阵脱逃跑得最快的一个。
当姥姥用真情带大的孙子,因为真金回到了她的身边,孙子和姥姥之间,照顾者和被照顾者的身份进行了互换。
旧的回忆和新的现实交替,利益和感情的边界也变得愈发模糊。
不知什么时候,雨水轻轻打湿落叶,坚硬的地球在太阳下慢慢变软。
外孙的世界,不再只有姥姥的遗产。
我看着他陪姥姥去医院,照顾姥姥起居,为姥姥祈福,在家人面前维护姥姥替姥姥说话。
他换下了伯伯给姥姥买的那双不合脚的鞋子,亲自陪姥姥去试鞋买鞋。
甚至舅舅因欠债上门偷了钱后,男主还自掏腰包给舅舅垫了一部分,目的是让舅舅别再出现惹姥姥伤心。
他还陪着姥姥去了她的哥哥那里,亲眼见证了两人上一秒用共通语温情合唱,提到钱后立马反目成仇。
姥姥的痛苦他看在眼里,姥姥的处境他心知肚明。
祖孙俩甚至有着差不多的处境,为了临终的老人尽心竭力。
彼时的姥姥为家里的老人养老送终,到头来努力努力白努力,家产全都分给了她的哥哥。
到了这儿,观众和男主在心疼姥姥的同时,应该都会有一个共同的问题,即男主会不会也面临同样的结局?
在男主心里,他的认知是,争取到老人心里的第一位,就等同于遗产继承的最大赢家。
可如果努力不等于收益呢?
等阿安得知自己没分到房产的那一刻,他把坐轮椅的姥姥撇在医院的走廊里。
转身去姥姥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,卷铺走人。
被他撇在医院的姥姥是什么反应呢?
那是一种在沉默中的绝望。
她没法解释,她无法排序,她选择坐在轮椅上看着阿安离开,无声落下两行眼泪。
那时候的阿安不明白,亲情是不讲道理的,它不是商品交易,根本不按照公平原则。
即便亲情能逃过真金白银的利益盘算,也逃不过真情上称的一边倒。
虽然姥姥最爱的是女儿和孙子,可她把房产留给了小儿子,只因为她担心儿子活不下去。
阿安不知道,姥姥清楚他把房子挂在网上卖的事情。
阿安也不知道,姥姥虽然没有给他留下房产,却偷偷给他存了一百万泰铢。
这一百万,是姥姥每天五点起床卖粥攒下来的钱,而一袋粥才十几泰铢。
虽然姥姥去找她的哥哥要一百万泰铢无果,但姥姥从未想过要动这部分留给阿安的钱。
男主在赌自己能拿到遗产,姥姥在赌孙子的真情实感,到头来是两败俱伤。
当然,不善言辞的东亚人,不在沟通里原谅,却会在羁绊前低头。
没有得到房产的阿安,失去了原先的利益驱动,却也因长期相处滋生的感情,无法割舍对姥姥的挂念。
一场以利益而起的逢场作戏,最终回到了真情本身。
当阿安唱着小时候姥姥哄他睡觉的童谣给姥姥听时,祖孙关系也回到了一个原点。
等到姥姥生命画上句点的那一刻,那种东亚家庭含蓄的,难以开口却又藏在细节里的爱,终于有了被看见和理解的机会。
在那一刻,姥姥不单是片中一个角色,她是我们每个人人生里姥姥的缩影。
片尾,阿安拿着手机接到银行电话的同时,一列火车也呼啸而过。
阿安脑中闪回过那些童年和姥姥的记忆,配上火车的轰鸣,像极了姥姥的爱,沉默无声却轰轰烈烈。
在这列以爱为名的火车上,我们共情阿安,为姥姥落泪。
我们也清楚,终有一天,我们都会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