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午后,三轮车的金色时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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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08-30 21:00


江门的龙舟水在端午后逐渐谢了,日常保洁13825404095代之以骄阳似火。如果运气好,中午会下一阵过云雨降降温。这时,饭点赶饭堂的人则会说:“阴公咯,专淋打工人!”

雨后的天空常常一碧如洗,飘着几缕蝉翼似的云,整个下午晴朗得无可阻挡。


(蓬江区文广旅体局 朱婉姬 拍摄)

于是盛夏的午后,江门大大小小的咖啡馆慢慢多起了人气,门外空调的外挂机隆隆地宣泄暑热。李光耀说:空调拯救了新加坡!这话也是讲给江门听的。

蓬江区建设路的三轮车咖啡馆总是座无虚席。

这家咖啡馆的创始人早年推着三轮车在帝王酒吧门前卖咖啡,以低廉的价格和快速的出品,从清晨劳作到黄昏,便利了环市街道以咖啡提神的上班族,积累了大量的人气。后来帝王酒吧干脆把前厅租给他,用作门店。从此勤劳的咖啡师告别了日晒雨淋。


(图片来源于网络,已获作者授权)

也许是受够了暑热,三轮车咖啡店的装潢极其清爽:银白的墙面、水鸭色的坐垫,深蓝米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,配上两台呼呼的中央空调,这间十余平米的小屋就像一艘赤道热流中的潜艇,自顾自地清凉。

店内的咖啡客围着吧台而坐,打游戏,玩塔罗牌,抱着电脑赶业务;多是附近的青年,与其说熟客,不如说是邻里,甚至把家用杯子拿来,挂在后墙。吧台内忙碌的两位咖啡师,一边嘴不停地参与客人的话题:家庭、爱情、假日,一边调饮品,像屋主招待亲朋好友,言笑晏晏,彷佛与买卖无关。


(图片来源于网络,已获作者授权)

有位咖啡师,江门开平人,零零后,只身在蓬江谋生,见这里五点下班,就来了;为人腼腆、勤快,空闲时安静地抱起收养的小猫,摇着臂弯,像哄一个婴儿。我说,你不盯着场子,不怕有人逃单吗?


“那他只能逃一两次,久了我们会发现的。那一两次就当请客吧。”


豆青色的格子窗外,透过人行道上细叶榕的疏隙,下午的阳光抹上了马路对面、光明眼镜店的巨大广告牌。烈日带来的酷热变得悠远,徒留明亮,窗外的叶子通透得像翡翠。青年们在绿意盎然里演绎故事。


一日,某醉汉摇摇晃晃撞上了店外的榕树,晕乎乎地呆坐在行人道上,警察来了,医护人员来了,中暑似的他含糊其辞地说:“渴,渴,颈渴……”三轮车内,一位小姐姐闻声送去了水。喝了一半,似乎醒了,撅着嘴说:“要喝咖啡!”小姐姐扬起了笑意,递给他一杯浓浓的冰美式。戏院包厢一般的咖啡店瞬间充满了欢快的空气。


有位朋友,蓬江人,家住东边的白石,爱好跳舞和音乐。周六下午常在金山大厦的芭蕾舞蹈中心训练,结束后,和队友们浩浩荡荡地下楼,到三轮车点一杯冰咖啡,乘凉,然后背靠阳光,追着影子回家,像很多年前放学那样。她小时候觉得很平常,现在觉得很快乐。

有个男子,家在蓬江建设路,单位在恩平,每个周日的下午,总是携妻到三轮车,点两杯摩卡,缱绻消磨,然后独自开车去单位。摩卡是甜的,换作拿铁、美式,则过于苦涩了。三轮车的下午时光本就短暂,周末欢聚的进度条即将耗完,在迫近离别的时光里,酸苦味道越尝越伤怀,不如来一口摩卡吧?眷恋的甜蜜蓦然而生,缭绕整个征途,彷佛夕阳也为深情而订制,与西沉无关。


(蓬江区文广旅体局 朱婉姬 拍摄)

五点一刻,三轮车打烊,青年们互相道别、祝平安,就像聚会散场一样。咖啡师们用杈竿撑起了格子窗,布粉器和粉锤敲下的咖啡残渣溢出浓香,飘到店外;打扫窗台扬起的咖啡粉在榕树下斑驳的日光里翩跹,引来行人的驻足。日光下移,在建设路和环市路交界的联排石米楼顶徜徉。那是90年代的旧楼,托着太阳把长街染成了金黄。


梁远航 拍摄

下午的阳光,灿烂而迟慢,带着白日将逝的留恋,像一日之中的秋天,最能承载回忆。于是,姜文拍摄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纪念童年:胡同、筒子楼、白杨叶的沙沙声,尽在金黄的斜晖里。


侯孝贤的《童年往事》,榻榻米、芭乐树,下午的阳光织入了庭院,操着闽南语的老人,欲说还休。


多年后,三轮车的青年,回忆蓬江的夏天,大概少不了石米楼、细叶榕,和阳光里纷飞的咖啡粉?